莲染

第40章 

　　

　　Tony Stark从来不会轻易地下“不择一切手段”的命令。

　　

　　他们对待叛徒的手段绝对称不上仁慈，尤其在得到指令之后。黑帮就是这样，不管上头的人怎样，下面的人仍旧保持着劣根性。对于眼熟的人也能狠心下手，哪怕这个人的身份曾经高高在上，需要他们在场的每个人去尝试攀附。而现在Peter堕入悬崖，每个人又都想来踩一脚，即便Peter认为自己之前对他们都不错。

　　

　　Pete目前的情况只需要稍微上心就能知道，所以Banner不清楚Tony是在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他趁着Tony不注意……好吧，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Tony注意到。

　　只有身为Tony好友的Banner听懂了那句“不择手段”的真正含义，他倒是想因为Tony幼稚的表现将手边的东西砸过去，但他看了眼价值不菲的烟灰缸后决定放弃。　　

　　那个不负责任，任意妄为的家伙把难堪的工作交给了他——　　

　　Banner拽来负责审讯Peter的人，不善言辞的他尝试着循序善诱地和人攀谈，总之话题的中心只有一个——“对Peter好点”。

　　

　　Tony的手下当然不吃他这一套，因为在之前的事件中，Banner跟着政府的人前往史塔克庄园，哪怕那只是一出戏，也让这些人对他心生不满。

　　　　

　　等到那名部下再一次做出拒绝时，Banner终于彻底地感受到自己不适合做这种事，他只能偷偷凑到那人耳边做了最后一次嘱告。

　　　

　　“这都是Tony的意思。”

　　　　

　　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Banner立即退远，并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想夹进任何一方，又不想看到那个孩子经受太多折磨。

　　

　　Banner的介入给待在地牢的Peter带来了一丝曙光，然而在一切折磨结束后，Peter却生病了。 不知道是想要见Tony的信念崩塌，还是因为突然改善的待遇让他猛地松了一口气而导致。

　　

　　Peter躺在那张破败的小床上，哪怕在他身为杀手最落魄的时候也未遇过这样糟糕的环境。他缩成一小团，将自己隐没在阴影里，略显瘦弱的身体在这些天的折磨后看起来更加瘦小。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包括Natasha，Banner，甚至是Happy。Peter没有见过任何一个能使他安心的面孔，仿佛他们统统收到了Tony的命令，不准来看他。

　　

　　Peter烧的有点迷糊，他一直在做噩梦，那些不想面对的画面反反复复地在梦中上演着。一会儿是Tony，一会儿是九头蛇。

　　　　

　　他梦见自己在九头蛇时的训练和折磨，以及偶尔得到的照顾和夸奖……即使那些关心是虚伪的，也是他在遇到Tony之前仅有的温暖回忆。他不能背叛九头蛇，毕竟他们照顾过他，哪怕所有的关心都具有目的性，以及带来的利益从未对他掩饰过。同时，Peter顾虑的实质是另外一点。

　　

　　他担心Tony会认为他是一个轻易出卖组织的人。他不想活在怀疑中，尤其是来自Tony的怀疑。如果有一天他还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Peter默默咽下苦水。他以一个叛徒的身份，凭什么要求Tony赐予他仁慈的处置？

　　

　　他已经没有资格了，但Peter仍旧不打算欺骗性地给出一个让那些人满意的答案。他不会死在这里，他早晚有一天会见到Tony，和他坦白一切。

　　

　　但这一切是目前的他无暇顾及的。高烧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干涸的喉咙不断地发出连看守都听不清的呓语。年轻的孩子不知又梦见了什么，表情不是刚才那般痛苦，他时而喊着Tony，时而说着旁人根本听不懂的话。

　　

　　Peter梦见了Tony，这对他来说堪称是短暂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梦境停留在书房里，Tony在一旁看书，而Peter缩在沙发上，在没人发现的角落进入梦乡。

　　

　　这是一个奇异的梦中梦，Peter想要睁开眼睛，可惜眼皮沉重的让他无法这么做，随后他听见书放下的声音和刻意放轻的脚步，有人坐到他身边，掌心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Peter觉得鼻尖有点酸，发出绵长类似撒娇的声音。他说“渴……”，随后落在唇边的冰凉让他感到好受一点。水不断地滚落进喉咙，好似连额头的温度都退下去稍许。

　　　

　　这一次他终于陷入安稳的睡眠。

　

　　他在狭窄的床上翻了个身，没有注意到站在床边的Natasha。

　　Tony得知Banner做的事情后，除了私下不正经地偷骂了一句也并未有太多表示，这让那些听了Banner话的人松了口气。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房间里没有一丝灯光，清冷的月光没等透进来，就被厚重的窗帘遮挡住。

　　

　　这段时间很安宁， 没有九头蛇的干扰，那些试图趁机向Tony发起攻击的官员也一同沉寂，看起来罗杰斯家族和黑豹家族的确打算和他齐心协力消灭最大的威胁。

　　

　　这段时间里，除了有些无聊，应该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

　　

　　Tony抬起头，下意识地呼唤了一声：“Kid？”

　　

　　然后他想起Peter已经不在身边。

　　

　　Tony从床上爬起来，这时才恍悟自己为什么总觉得不满足，那绝非是因为还没将九头蛇剿灭的空虚感。

　　

　　他想起Banner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看起来就像是在极力否认自己的感情一样。”

　　

　　其实Banner说的没错，而且他的确无法掩饰那份感情。Natasha总是比任何人都敏锐，还多话的将这件事告诉了Banner。

　　

　　他喜欢Peter，他喜欢Peter Parker。

　　

　　Tony Stark深深地爱着Peter Parker，哪怕这听起来无比荒唐。

　　

　　这些天他一直强忍着去见Peter的冲动，偶尔他会在所有朋友都离开后询问部下，那孩子有没有透露出什么重要的情报，部下也只是搭着笑抱歉地回答他的嘴很硬。

　　

　　Tony笑笑，摆手让部下离开，转而开始思考Peter到底是在赌气，还是他真的一无所知。

　　

　　他被九头蛇派来做什么？Tony只是简单的想得到Peter的一句回答而已。或者说，他渴望听到Peter说出向他效忠的话。

　　

　　哪怕是欺骗也可以。

　　

　　但部下告诉他。

　　

　　那小子什么都不肯说。

　　

　　Tony有点失望，所以赌气不去见他，还狠心地不让任何熟悉Peter的人去见他，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的小男孩向他屈服一样。

　　

　　他的小男孩。

　　

　　Tony的确想他了。

　　

　　他打开窗前幽暗的壁灯，穿好衣服打算去一趟地牢，看看阻挠那个孩子道出一切的阻碍到底是什么。

　　

　　Tony突然造访地牢让看守感到慌张。他们熟悉Tony的作风，如果是想要杀了Peter，他绝对不会再来看他第二眼，他们没有想到Peter有一天会卷土重来。现在再去补救似乎已经来不及，因为Tony已经见到了Peter。

　　

　　他明显在生气。

　　

　　熟悉他的部下胆战心惊地站在他身后屏住呼吸，生怕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引来Tony的怒火。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没有人吭声，其实不用问Tony也能知道。他没有直接发作，只是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不怪他们，是我下的命令。”

　　

　　Peter回答的声音有些破碎，像是鼓风机的纸模破了个洞：“我知道。”

　　

　　这根本就是个误会。

　　

　　他们被沉重的牢房门隔开，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解释。

　　

　　“我去叫医生。”

　　

　　“不Tony，这是我自作自受，或者说，这样才能让我好受一点。”

　　

　　“我很好奇。”

　　

　　“你这段时间没有惩罚我，所以他们之前那样对我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

　　

　　Tony深吸了一口气，头微微上扬，眼睛被深色的镜片挡在后面，让Peter没法分辨他的表情。地牢里的灯光非常昏暗，昏暗到让Peter怀疑Tony带上那副墨镜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而Tony只是不想将自己的感情暴露在Peter面前罢了。

　　

　　Peter突然有点想笑，在一个悲伤又寂寞的场合下露出调皮的小孩子的笑容。“其实我很疼，一直在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是不是你原谅我的时候就会来看我，但我看，你还没打算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和平时一样挑出我的错误，像往常那样训斥我。如果你愿意原谅我，一定会让我体验到久违的教训，比如说，典型的Tony Stark式的那种。”

　　

　　“听起来你很了解我。”

　　

　　“你允许我那么幻想的话。”

　　

　　Tony摇摇头。

　　

　　“我的确没打算原谅你，但也不打算让你死在这里，所以去养伤。你会见到Strange，别对他说多余的话，除了治疗，你不需要谈任何无关的事情。”

　　

　　Peter老实地没有问为什么，Tony反而主动地回答了这一点：“我不需要再多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关心我的感情问题了。”

　　

　　“看起来我会迎来比审问更可怕的折磨。”

　　

　　“那你要祈祷他没有Natasha和Bruce那么八卦。”

　　

　　“我会的。”

　　

　　气氛又再次落寞下来，清冷的空间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在这里养伤？”Peter问。

　　

　　“不太合适，这里除了滋长细菌活跃我看帮不到任何事，而且我不想被那家伙抱怨环境恶劣。”

　　

　　“哦——把原因都推到医生身上。”

　　

　　“什么？”

　　

　　“你舍不得我，对吗？”Peter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Tony打算反驳他，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他不情愿地用微妙的声音回答Peter：“好吧，算你赢了一次。”

　　

　　他立即转身，像是想要从Peter身边逃开，脚步却在门口徘徊不前的迟疑着，Tony回头又看了眼Peter：“我会尽快安排你从这里出去，但不是现在。”

　　

　　“因为没法和家族的人交代？”

　　

　　“因为我输了一筹的惩罚。”

　　

　　Peter张口就要骂脏话，Tony倒像是心灵感应般地瞪了他一眼，所以Peter乖乖地把到了嘴边的脏话收回去。

　　

　　他看着Tony再次准备离开牢房，这一次换作他主动出声拦下了Tony。

　　

　　“Mr.Stark.”不知道为何他又恢复了那样尊敬的称呼，像是两人刚刚见面时候的拘谨，“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关于这个问题，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Tony又重新回来，他站在Peter面前，摘掉从进来后就没摘过的墨镜，焦糖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Peter，在他瞳孔里清晰地印出Peter的倒影。

　　

　　“听着，Kid。”他看着Peter，认真地回答着让这个孩子迷茫的问题。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真的。”

　　

　　他没在给Peter反应的机会，迅速戴上墨镜，将瞳孔中的倒影重新甩回牢狱的对面。

　　

　　Peter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Tony这一次没再做任何迟疑，他迅速地离开牢房，留下Peter一个人在原地。

　　

　　就算Tony嚣张地说是因为报复自己输了才准备让Peter再多煎熬两天，事实上还是在他刚回到楼上就立即下令将Peter带离地牢。

　　

　　Peter仍旧被关押，状况却明显改善了很多，至少他能回到之前的房间，享受干净的床铺和饭菜，除了失去自由外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

　　

　　没有人知道Peter现在的情况，除了Tony和来给他治疗的Doctor Strange。

　　

　　同时一个关于Tony Stark因为不知名的怒火处分了一批不知好歹的部下的传闻在家族内部传开，所以上门来的Strange直接嘲笑道：“心情不错？”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情不错。”

　　

　　“哦——众所周知，我可没有第三只眼睛。”

　　

　　Tony朝他竖了个中指。

　　

　　“行行好，你叫我来是为了要我帮你，而不是我抱着教父的大腿求你帮我做点事。”

　　

　　“有什么区别？”

　　

　　Strange直接翻了个白眼。

　　

　　“其实也不止。”Tony看起来不想再废话，他关上书房的门：“还有件好玩的事，从医学的角度而言，难道你不想知道？”

　　

TBC